易继梅
我的故乡在湖北松滋。那漫山遍野覆盖着松树的山陵,一年四季都是满目葱茏,松香扑鼻。
记得还是孩提时候,每到春天的四五月间,松花开遍山野,就要外婆带我到松林间去“采蜜”。那白白的原浆是蜜蜂采过松花之后遗落在松针上的,一团团,香甜可口,令人回味无穷!
等到上学后,可以帮妈妈干活的时候,我便常在松林中游荡。薄雾的清晨,当太阳还隐匿在云霞中时,翠绿的松针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,我便牵着老黄牛出发了。放了学的傍晚,我又会穿过松香弥漫的树林,到林间的旱田里去打猪草。一到秋天,学校就会布置“交松果”的任务,大约每个孩子每周要交30斤的松果。为了完成任务,我和妹妹就会拿着竹竿、提着袋子来到后坡上,敲的敲、捡的捡,不几天就完成了任务。
中学时,我在学校住读,周末回家走过那高高的山陵,微风拂过山野,满山的松树在风中如波涛起伏,松针则在阳光地照耀下鳞光闪闪。我看见那一片又一片的松林,也像我一样在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!
记得那个黑色七月里,闻听高考失利的消息,我曾一度跌倒在后坡的松林里,苍白的手指抚摸着松树那粗糙、历尽风霜的皮,满山的松枝也在呜咽,他们也同我一样伤心啊!松树用它柔软的枝条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我,用母亲一般的体香拥抱着我,它仿佛是在告诉我:“不要放弃,大山的孩子就该像树一般坚强!”
一年以后,当我再一次走进高考的考场,并如愿以偿成为一名天之骄子时,回到家乡,那漫山遍野的松树,正在清风中哗哗摇荡,他们也在为我鼓掌!
后来,我成为一名司法工作人民警察。由于年假有限,往往是半年或一年才回一次家。每当我走过那松香氤氲的高高山岗,它们仿佛是在欢迎我这游子归乡。我闭上眼睛,深深地吸上一口,感受这清淳的香味在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里流淌!啊,我的故乡,我的松树,我终于又到了你的怀抱!
8年后,因为工作需要我被组织调动到了省城工作。想到年迈的双亲从来没有享受过城里人的生活,于是强烈要求他们到城里来享福。半个月后,父母双亲发现他们再也离不开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,舍不得家乡那淳朴的松香厚土,在他们坚决的要求下又返回到了故乡。想到松林掩映中的老房子年久失修,父母已经无力修葺,于是我和妹妹决定将全部积蓄拿出来给他们砌一个温暖舒适的房子。今年3月,当父母正在家里盖新房子的时候,我专门请休假回去帮忙。父亲给我的任务是,为松木檩子削皮,让它们在我手里变成一根根白净漂亮的檩木。当我再一次用手抚摸着那小时候曾无数次亲密接触过的树杆时,那沧桑的树皮仿佛也在为我骄傲,当我情不自禁俯身亲吻那香气四溢的檩木时,它仿佛在对我说:“对,孩子,行孝要及时!”
故乡的松树,见证我的每一步成长!是它带给我童年的欢笑和内在的坚强,是它滋养我、教会我要善待白发亲娘!(作者单位:湖北省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)